上有星际客船漂泊太空,下有飞机事故频发,波音到底得了什么病?
序言
美国联合航空公司证实,当地时间7月8日清晨,美国一架波音757客机从洛杉矶国际机场起飞时飞机的一个轮胎脱落。
无独有偶,就在前一天的7日,自关岛飞往成田机场的一架美联航客机的机长与地面联系称,飞机襟翼出现故障,进入紧急状态,将在成田机场着陆。
波音飞机,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民用和军用飞机制造商之一,早些年前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那往往都是高不可攀的超级企业,但近些年来伴随着越来越多飞机失事以及层出不穷的负面丑闻,随便打开一个搜索页都能搜到一大堆与波音出事相关的报道,就算是现在,由波音出品的“星际客船”还漂在太空里下不来,归期迟迟不能定下。
曾经被美国视为荣誉的波音,为什么会接连出现如此重大失误?在动荡的背后,改变波音的又是什么?
波音757客机
急功近利的产品
最近波音遇到的一连串大麻烦,还得先从2018年10月29日说起。就在这一天,印尼狮航集团的JT610航班坠毁飞机上189人全部遇难,众所周知,飞机基本上是最安全的出行工具,基本上不会出事,但只要出事就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性。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自然要好好调查一番,在经过一番检查后,得出了一个令人大跌眼镜的结果。
就在这架飞机上装有一个MCAS系统,但这玩意毕竟是新东西,波音觉得要是一个个教飞行员学这个多花时间啊,反正想要触发MCAS系统的条件一般也不会满足,于是把MCAS系统藏在幕后躲过了审查。既然审查里都没有,飞行手册里自然也要删除MCAS系统的存在,然后等飞机落到机组人员手上时,他们根本不知道飞机上还有这么一个东西。结果开飞机的时候就好巧不巧所有触发MCAS系统的条件全部满足,MCAS系统默认飞机处于大攻角失速状态调整尾翼安定面,飞机机头朝下,机长和机器抢夺控制权,很可惜没有抢过,最后飞机坠入大海。
大家可能不经常开飞机不清楚这其中的离谱程度,大概形容一下就是,开车的时候车上有个系统如果检测到汽车失速,它就会自动刹停(也就是迫降),但问题是开车在高速上呢,后面半挂马上就要撞上来了,但就是站起来踩油门都踩不动,然后被刹车不及的半挂撞上,全剧终。
其实我这个形容还真达不到那么危险的地步,因为MCAS系统一定会让飞机朝下迫降,飞机坠毁就彻底完了,汽车刹车也不一定会真的出车祸。感觉真要类比,大概是汽车突然上天的程度吧。
这件事发生后美国政府还想把这件事拖一拖和稀泥过去,结果2019年3月埃塞俄比亚发生了同样的事故,最终导致157人遇难,也是无人生还。
埃航空难
说到这里大家应该能发现一个问题,两次都是同样的原因,那不就说明这两架飞机都是同一个型号的吗?
没错,这两次失事的飞机都是波音737MAX系列,而事实上,这个系列从一开始就是有问题的。
这件事还要从2010年说起,当今世界上有两家大型的飞机公司,一个是美国的波音,一个是欧洲的空客,这俩一直都是竞争对手。
波音建立的更早一些,已经抢占了很多市场,所以销量一直都很好。但是辉煌时刻谁都有,别拿一刻当永久。2010年,空客宣布要进行最新款的A320NEO研发,因为有了很多最新技术的改进,各种耗费都下降了,可以省下一大笔钱不说,航程还提高了。
可想而知,A320NEO一经问世立刻好评如潮。飞机这玩意需求是固定的,毕竟谁家机场都不可能多买几架飞机在家里囤着吧,空客多卖出一架,波音就少卖出一架,眼看自己这边销量开始下滑,波音就急了——必须要立刻拿出能对标A320NEO的客机!
因此在2011年8月,波音火速推出了他们的新产品,也就是我们今天故事的主角——波音737MAX。
想想看,空客2010年才官宣了A320NEO,这边一年多波音就宣布要出同样的产品,其中这么短的时间简直堪比空间折跃,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答:为了抓紧时间,波音几乎丧心病狂地省去了一切需要花时间运作的部分。
空客A320
光看737MAX被设计出来的过程,我相信就算一点点飞机相关知识都不懂的人都能看出这绝对会出大问题。
首先为了与空客抢时间,737MAX总体技术设计只用了3个月!2013年的时候有波音工程师曾经建议在飞机上增加一个合成空速指示器,这个东西可以帮助飞行员看到空速。结果波音认为加这个得花老子多少时间啊,还得花时间精力培训飞行员,不行,耽误时间的一律不行!
设计都紧迫到这种程度,生产就更是粗糙。据说当时整个737MAX工厂里到处都是倒计时和时间,甚至还有上司PUA员工让他们赶紧加快时间的消息,很多员工因此压力过大开始吸毒,结果因为吸毒后工作效率会提高,波音直接当没看见。
为了减少时间,波音甚至将航空电子设备回归测试的工时减少2000小时,飞行测试支持时间减少3000小时,工程师模拟器飞行验证时间减少8000小时——如此多的测试全都减少,也难怪未来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再回到开头那两起事故中,你说波音自己不知道MCAS系统的问题吗?他们早就知道,甚至试飞员还测试出了这个问题。但是吧,测试版的MCAS系统权限还没有那么强,试飞员和AI抢了10秒后成功夺回主动权。结束后试飞员还特意和波音说,这玩意你们要重视起来啊,但是波音觉得试飞员都活着回来了,只要15秒内发现问题并且解决不就没事了?
波音公司
要是出事的飞行员泉下有知,恐怕会对波音破口大骂“你们把MCAS系统隐藏起来了啊!都不给老子看,是让我上飞机前占卜来提前15秒发现”?!
然后在访谈会上,负责737MAX项目的波音前总工程师迈克尔·蒂尔甚至表示,虽然他是项目总工程师,但实际上对细节并不清楚,比如说批注了MCAS系统实装,却压根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看到这里想必大家一定会直呼波音太抽象了,但这里是美国,没有抽象,只有更抽象。
美国联邦航空管理局(FAA)在此更甚一筹。他们本来是要检测737MAX的,结果因为想省事,直接把取得适航证里所需要的91条项目中的79项外包给了波音自己。这下真是堂下何人状告本官?
眼看出大事了,这次FAA只能过来真的检查一下。不检查不知道,一检查吓一跳。FAA发现的很多问题可能专业人士来看更能看得懂,介于大部分读者对飞机一无所知,我就拎些哪怕门外汉都会感到友邦惊诧的问题来说一说。
比如说有一批737MAX里的电子舱烟雾报警器的保护盖没拆;还比如说有些舱里到处都是垃圾零件,甚至还有零食袋子之类的玩意;发动机导电胶带因为意外被完全磨光了,就等着哪天呼风唤雨驱雷掣电给大家来个大的。
于是最终在2019年,空客对波音实现了销量反超。
遭到如此打击后,波音改了吗?
“自杀”的当事人与混乱管理
2024年3月9日,为波音工作了32年今年62岁的工程师约翰·巴尼特,被发现手上握着枪头部中弹死在车内。
他兢兢业业地为波音工作,但在2017年后辞职,因为他发现波音有非常多的安全隐患,本可以安享退休生活的他选择公之于众,并且拍了一部纪录片来讲述波音内部的问题。
这种行为自然给他招惹来了很多麻烦,他的家人也收到了“很寻常的”死亡威胁。为此他曾经三番五次地说“自己绝对不会自杀”。
事情发生的前一天也就是3月8日,他还在和律师沟通,并且约好了9日去法院接受质询。就在前不久他刚将自己住的酒店时间延长到了8月。
他被发现死亡的过程也很离奇,当天早上巴尼特的律师给酒店前台打电话,让他们检查巴尼特的车辆,酒店员工匆匆赶到车子附近,然后发现了尸体。
刚看到新闻的时候我一度感到困惑,虽然经常看到这种背后身中八枪身亡的消息,但这手笔会不会有点太粗糙了?但凡是个脑子正常点的人都能看得出巴尼特绝对是被波音派人给干掉了,现在暗杀这种事都不背人了吗?
后来我仔细一想,可能是我格局小了。万一波音是故意的呢?就是让大家知道巴尼特是被杀的,但是能奈我何?
波音走到今天这一步,只能说内部出现了严重问题。根据之前一些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离职前波音员工爆料,说波音为了政治正确也是为了省钱,引入了大量所谓的多元化工人,甚至还有一些三无人员,比如润过来的老墨。
这些人本来就不太熟悉业务,经常出错不说,上司还总催工期,最后干脆把一些废弃零件直接用上去。波音出来说他们诽谤我啊!但FAA调查后发现,这些废弃零件“去向不明”,问波音 这些东西去哪了呢?波音至今也没拿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波音生产工厂
波音已经原谅美国了,还想怎样?
波音出事的新闻实在太多了,以至于现在再有波音飞机出事,美国媒体的标题直接就是《没错,又是波音的飞机》。
重大事故总得有个解决结果吧,737MAX因为本可以避免的疏忽造成了那么多人死亡,怎么也得付出点代价吧?
然后就要到整件事最令人血压高升的一集。
在此之前,美国政府和波音达成了一个所谓的“甜心交易”,美国媒体称之为“黑心交易”,就是让波音交一笔和解金,然后警告了波音一番,想让事情就这么过去。当时遇难者的家属对此非常不满。
等到2024年,波音爆雷越来越多,又出现一些诸如克扣员工工资啊、员工倒卖部件啊之类的问题,再加上迟迟没能成功的火箭以及现在还漂在太空里的“星际客船”,舆论重新被点燃。
眼看事情到了这步,波音便推出来两个职位很低的员工,说问题都是他们两个造成的,和我们其他人没有关系。波音的律师还振振有词地说“不要觉得波音是个大公司就怎么了,我们公司比遇难者和遇难者家属,更作为一个敏感的被告,出现在公众视野”。
这句话看起来有点倒装,反正大概意思就是“我们出现在公众视野里更加敏感,比你们受害者可惨多了”。
波音与这些遇难者家属打官司的法庭现场也完全没有公开,逼得这些遇难者家属只能文字叙述遭遇了什么,说检察官训斥、“狂骂了他们”。遇难者家属绝望悲伤至极,质问那些官员“你们晚上怎么睡得着的”?
面对这种质问,美国政府展现了他们灵活的道德底线,反过来对遇难者家属指指点点。说什么,波音是国家荣誉,政府必须要支持国产飞机,总不能把订单都给空客吧?虽然你们有亲人离去了,但是就不能包容一点吗?这件事算你们错了不行吗?
目前的情况是,美国让波音交罚款,给家属赔偿个几个亿美元意思意思得了,之后让波音进行内部监管,至于政府的合同照拿不误。这下可真是自罚三杯。
波音能这么无法无天的理由其实也很简单,从1998年以来,波音一直给国会山的很多老爷们进贡了大量“游说金”,布林肯出访中国和沙特的时候都推销过波音737MAX。波音股东委员会有40%都是前政府和军队高级官员,还为美国制造战斗机,是军政一体的超级巨头,谁敢动他?
不仅如此,在遇难者家属提出这些高额赔偿的时候甚至有一些美国人骂他们,觉得他们掉进钱眼里了。这些人认为,波音有那么就业岗位,是百万漕工衣食所系,大而不能倒,你们遇难者家属不过只是失去了亲人,波音要是出事为此而生的几十万人该怎么办?
以及遇难者家属要求的赔偿是248亿美元,这些人也认为波音肯定不会出这个钱,到最后出钱的就是美国政府。美国政府的钱从哪里来呢?印钱!美国印钱会导致全球物价膨胀,最后就是大家一起付这个钱。谁想帮波音交罚款?
末尾
直到这两天,波音依旧在出问题,可以看出他们完全没有任何改进。
可能会有人好奇,波音为什么宁愿花钱打点上下和压新闻,都不愿意赔钱和改进错误?
问题就在于,之前每个环节都太粗制滥造了,现在想要重新改动,那需要的是较之从前百倍的时间精力,几乎全部要推倒重来。波音如今已经越来越不把重心放在实体工业上,而是注重于金融和股票,你让他们去干点事实,对他们来说不是本末倒置吗?
所以波音接下来肯定还会出问题,而且将继续出问题。